当前世界情势复杂多变,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第一波崛起的国家,遇到了系统性危机而进入“高位震荡”阶段,它们被迫反思和应变,但又不甘示弱,不愿放弃全球领导和干预的强势地位。例如转嫁经济危机后果;军事介入阿拉伯世界的动乱;战略转移太平洋,加强对新崛起国家的遏制等。第二波崛起国家虽然受到危机的牵连,但正积极自我调整并参与危机的解救行动,却引发第一波崛起国的忧虑和遏制。第三波崛起浪潮的萌动和流血纷争带来的能源价格波动和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三者叠加和相互作用的结果使局面难以平稳。因此处理好这三波崛起国家间的关系,将是各国21世纪面临的重要课题。 推荐阅读 第二波崛起国家面临的21世纪挑战王志乐:邓小平南方谈话开辟了中国和平崛起新道路 关键词:和平崛起中国阿拉伯美国徐光裕
21世纪还有88年才能走完,关于21世纪谁将唱主角,现在是众说纷纭。许多人看到近30几年来,中国的和平崛起势头正猛,成绩斐然,尽管人均GDP还处在世界100名左右,但经济总量已经跃居世界第二位,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带动世界经济发展的火车头作用,因此人们看好中国,于是有人提出21世纪将会是“中国的世纪”。还有人认为,21世纪由于中国、印度加上日本和韩国以及亚洲许多其它新兴国家逐渐崛起,他们的总人口已经超过30亿,亚洲将在21世纪扮演全球发展的主要角色将难以避免,因此说21世纪将是“亚洲的世纪”并不为过。当然还有不少人认为,21世纪主角的桂冠仍然属于西方发达国家的总代表美国。虽然最近以来,美国从内到外出现了一系列难以简单克服的资本主义先天性缺陷和后天性战略失误,但它基础雄厚,综合国力仍然天下无双,通过强大的自愈能力和自我调整,完全能够渡过难关,继续成为21世纪全世界的领头羊,因此21世纪仍然是“美国的世纪”。
可是纵观全球,在高技术催化的实体经济与金融虚拟经济的综合作用下,世界各国社会发展多领域变化的节奏在增速,相互的影响和利益相关性也在增强。虽然各国之间的矛盾甚至冲突仍然不断,但大家都想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寻求最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在政治、经济、安全和社会方面改善自己在全球的国家地位。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崛起中的国家,以及广大的欠发达国家,虽然目前各自所处的发展水平不同,但追求变革和进步的要求是一致的。从当前世界的风云变幻、八仙过海、此起彼伏、各显神通的复杂表象可以判断,21世纪显然不会是某个单一国家唯我独尊,一览众山小的世纪,恰恰相反,这将是一个多国分波次崛起的壮丽世纪。
中国的和平崛起始于20世纪80年代,他带着强劲的惯性冲进21世纪,对全球的经济、政治、安全和社会状态继续产生着相当大的影响力。但是我们应当清醒地看到在21世纪余下的88年里,中国的崛起绝非唯一,而且也难以长久一枝独秀。由于各国在发展过程中会受到大量的难以预测的内外因素的影响,很难保证一个国家永远会处在领先或领跑位置。从宏观角度看,只要我们国家在多国崛起的浪潮中自身在不断进步和壮大,综合国力能够进入第一集团国家,并对世界的和谐发展有所贡献,那就是中国的莫大骄傲。
从中国的崛起,看到世界上还有其他国家也在崛起,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有宽远的视野、包容的度量和自我的激励,避免自己跌入短视、狭隘和自傲的陷阱。另一方面也能让我们在多国崛起的和平竞争中心态更加平和,更加具有平等的全球感。在世界舞台上我们既不用抢戏也无须怯场,因为国家的地位和作用不是靠主观愿望来自封的,它是靠实际的发展自然形成的,并且是处在动态变化之中的。
总体来看,近百年来各国的发展态势可以分成三个波次。中国和印度、俄罗斯、巴西以及南非构成的所谓金砖五国,实际上就是当下全球现代化发展中第二波崛起国家群中的重要代表。他们气势逼人地紧紧追赶着第一波崛起的国家,在21世纪余下的80多年里,如无意外,他们将在全球发展中显现出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今天的发达国家,包括欧美和脱亚入欧的日本,就是近一百年来全球第一波崛起者。他们乘着工业和科技革命的快车,利用殖民政策和残酷的原始积累带来的财富,抢先登上了现代化的富强之路,把其他国家远远地抛在后面。为了争夺资源与势力范围以及世界秩序的制定权与控制权,他们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随后大规模的冷战和无数次以强凌弱的直接或代理人战争连绵不断。20年前的柏林墙倒塌和前苏联的解体,曾使西方发达国家为自己的优越和胜利欢呼雀跃,直到近几年出现的先天性的、难以逃避的周期性金融和经济危机,以及连带而来的政治和社会危机,让他们从巅峰状态开始回落。从美国到欧洲以至所有西方发达国家都先后陷入不稳定的低速、甚至负增长的经济发展状态。以欧美为主的第一波崛起的强国虽然目前仍旧处于强势地位,但是已经失去当年目空一切、左右一切的气势。难以控制的“无形之手”的肆无忌惮,庞大的国债和居高不下的失业率,长期的过度福利政策造成的国家负债运行和公众超前消费,加上1%的富人与99%的普通人之间贫富差距的增大,开始引起发达国家内部一系列忧虑、质疑和寻求变革的争议。这些发达国家被迫作出内部和外部的许多调整、财政收缩甚至寻求外部援助来应对这些困局。由于在病因诊断上尚未取得一致意见,各国症状又不完全相同,处方自然也就难以统一。这种挣扎自救的混乱状态可能还会持续多年甚至更长时间,这就意味着第一波崛起的发达国家,还要艰难地在不稳定的高处颠簸甚至下滑前行,同时还要经受第二波崛起国家带来的挑战,以及来自第三波甚至第四波崛起国家的多方压力。今年的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西方精英们开始研讨资本主义经济模式的变革问题就是一个显著的例证。
2011年出现的所谓“阿拉伯之春”,涉及突尼斯、埃及、利比亚、也门和叙利亚等国家,而且还会继续在阿拉伯国家甚至整个伊斯兰世界引发连锁反应。表面上看,这是公众对长期的家族式独裁统治的不满引发的草根式自下而上的革命行动。从更深层面看,这是阿拉伯世界不甘落后的崛起前兆。阿拉伯世界将是全球第三波崛起浪潮的主体,这一波崛起浪潮将在不久的将来紧跟正在运行之中的,以金砖五国为主的第二波崛起浪潮,在21世纪的世界发展洪流中崭露头角。有几千年文明史的阿拉伯世界,从本质上讲并不安于目前的现状,例如很多阿拉伯国家世俗政党的名称中都包含有“阿拉伯复兴”的字样,这说明他们不甘心被强国支配而长期处于弱势状态,恢复往年的辉煌历史地位,大力提高经济发展的水平,自然成为伊斯兰国家精英和大众们的理想和愿望。虽然相同的伊斯兰宗教文化是连接民族和国家内部团结,抵御外部文化侵蚀的的基础纽带,但由于殖民统治长期以来的分而治之,加上内部纷繁的派系之争,使伊斯兰世界的崛起困难丛丛,举步维艰。
第一波崛起的发达国家人口约为10个亿,第二波崛起的国家人口接近30亿,而第三波崛起的阿拉伯世界人口大约15亿,乐观地看,假如第四波崛起的是非洲和拉丁美洲众多欠发达国家,那么全世界70多亿人口形成的两百多个国家,都将在21世纪分波次崛起进入全球现代化的行列,共同分享平等、公正、而又发达的和谐、智慧、绿色的地球村生活。
从近期来看,第一波的崛起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第二波的崛起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而第三波崛起只是开了个头,不确定因素还很多,何况阿拉伯世界本身派系又多,政体各异,各自的精英又各立门户,几十年的内外博弈和相互争战,特别是西方强国的强力干预,始终未能产生出可以引导阿拉伯国家真正强盛并能联合起来的领袖集团,带领大家共同摆脱单一能源供应国,而又四分五裂软弱无力的状态。当前“阿拉伯之春”带来的变化,虽然给人们展示了某种变革的希望,但是由于各种势力都在明里暗里争夺主导权,局势的发展仍然难以预测。不过在经过一段混乱和艰难摸索之后,前景应当是乐观的。
非洲和拉丁美洲众多欠发达国家在全球化的冲击下,也已经在萌动之中,它们可能是第四波崛起的国家。一个非洲已经出现了55个大大小小的国家,而且似乎还有继续出现新国家的可能。这种不稳定的国家状态,是延缓非洲国家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前世界情势复杂多变,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第一波崛起的国家,遇到了系统性危机而进入“高位震荡”阶段,它们被迫反思和应变,但又不甘示弱,不愿放弃全球领导和干预的强势地位。例如转嫁经济危机后果;军事介入阿拉伯世界的动乱;战略转移太平洋,加强对新崛起国家的遏制等。第二波崛起国家虽然受到危机的牵连,但正积极自我调整并参与危机的解救行动,却引发第一波崛起国的忧虑和遏制。第三波崛起浪潮的萌动和流血纷争带来的能源价格波动和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三者叠加和相互作用的结果使局面难以平稳。因此处理好这三波崛起国家间的关系,将是各国21世纪面临的重要课题。
首先对第一波崛起而又遇到麻烦的老强国来讲,改变大国唯我独尊的领袖和导师心态十分重要。应以平等的眼光尊重后起的第二、第三甚至第四波崛起的国家才是上策。例如大可不必把强制推行“普世价值观”作为替天行道甚至区分敌友的国家外交基本政策,在这反面实行多元和柔性的“自助餐”方式,让大家有充分的自由选择适合自己国情的发展模式效果肯定会好。此外,加强自我反省和变革,谦虚地向后起的国家学习也十分需要。后起国家的诸多毛病和缺点肯定很多,但如果眼睛只盯着这方面甚至加以夸大,就会跌入误判的泥坑而难以自拔。
作为第二波崛起的新兴国家也应处理好相互之间的关系。金砖五国相互间已经开展的一系列协调会议和行动,在全球经济的发展和调整中发挥了良好的正面作用,同时在各自的所在地区起到了重要的稳定和带动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作用将会日益显著。另一方面,处理好与第一波崛起的西方强国的关系也十分必要。遏制与反遏制的摩擦在所难免,但终究它们还是老大,在不损及自身核心利益的情况下,顾及双方的重大关切,甚至出手相助还是必要的,例如欧债危机的解救,推进全球性的反扩散和反恐机制等。其中的一些重大双边关系,例如中美关系,已经成为现时全球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从某种角度来讲,它具有世界稳定程度高低的指标性意义。此外与第一波崛起国的关系处理得好坏,也会对第二波国家崛起的速度与效率产生直接影响,因此必须谨慎对待。第二波崛起的新兴国家,还应关注后起的第三和第四波欠发达国家,首先要给与他们充分的尊重,不能把对方只当作能源和材料的供应国及低端商品的市场,应以推动它们的全面发展为目的,建立互利共赢的双边关系,警惕和摈弃西方殖民主义的劣行。况且他们在联合国讨论和表决相关事项时占有举足轻重的数量优势,而且这种优势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权重会越发显著。
第三和第四波崛起的欠发达国家,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解决好本身内部去除混乱,梳理并追求稳定与发展问题。减少外部的干预和介入固然十分重要,但内因仍是基础。随着第一和第二波崛起国家的发展,全球“水涨船高”的效应在日益信息化的助推下,可能在政治和经济两方面会为第三和第四波崛起国家提供正向的环境条件。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由于欠发达国家数量众多,加上全球面临的共同性难题日益突出,它们崛起的难度将会更大,所需时间也会更长,但是21世纪余下的88年,应该会够用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和平崛起肯定不会是一枝独秀,况且我们与某些邻国之间还存在一些领土与海权的争议,还有某些国家的蓄意遏制和干扰,加上自己内部存在的不少难题,可以肯定崛起之路困难很多,但希望很大。而多国崛起对我们来讲虽然会带来竞争性压力,但又是一件好事,它至少可以大大减缓木秀于林的风险,同时也能为我们提供参照学习的机会。
在未来的80多年里,地球上至少会先后发生四波国家崛起的浪潮,处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群体将会在各自的基础上探索前进。可以判断, 21世纪将是多国崛起的世纪,其结果必然会带来一个多极的世界。但愿那将是一个各国贫富和强弱差距逐渐缩小的世界;一个多元而接近和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