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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美国大选与保守主义的发展态势

 时间:2013-06-26 14:41:00 |  齐皓 | 字体:【 】| 阅读: 152

2012年8月28日,美国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通过投票正式提名前马萨诸塞州州长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为总统候选人,至此,罗姆尼与现任总统奥巴马的白宫攻防战正式展开。从共和党党内初选的主要议题和最近罗姆尼与奥巴马的争论要点来看,这次大选最大的特点是经济因素成为影响大选的唯一关键因素,而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意识形态之间的争论将成为此次大选的最大看点。

美国经济的持续不振、高失业率和财政赤字等使得经济问题成为影响此次大选的最关键问题,这种情况下,政府应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开始成为争论的焦点。与20世纪30年代面临世界经济危机的美国一样,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的争论又被推上风口浪尖。从竞选中很多现象来看,保守主义正在经历猛烈的“回潮”,而共和党也在抓住时机,将“保守”作为自身的竞选标签,希望借宣扬保守政策夺回总统宝座。

一、共和党保守倾向不断加强

(一)共和党党内候选人的保守秀

为获得党内候选人提名,包括热门竞选人罗姆尼在内的数名共和党竞选人纷纷上演保守秀。2012年2月,在华盛顿举行的“保守政治行动大会”上,共和党总统参选人纷纷发言,力图让保守派选民相信他本人才能代表保守派利益,并在大选中击败奥巴马。罗姆尼在发言中向保守派选民大声疾呼:“我懂得什么是保守主义,因为我每天都在实践保守主义!”里克?桑托勒姆(Rick Santorum)则称,“我们赢得选举不是靠金钱,而是靠(与他人的)对比和观念。”此番言论将矛头指向了竞选资金雄厚的罗姆尼。身为立场强硬的社会保守派,桑托勒姆反对在任何情况下的堕胎行为(包括因强奸和乱伦而导致的堕胎)。前众议院议长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也在这次大会上自称是真正的保守派人士。

除了拼命向“右”靠拢,这些竞选人还纷纷谴责对手不够保守。罗姆尼抨击金里奇是 “保守世界里极端不值得信赖的一个领导人”,称他近年来反复偏离保守主义信条。证据之一是金里奇2008年曾经参与制作了一则控制全球气候变暖的电视广告。在保守主义信条里,全球气候变暖是科学界的一个集体谎言,承认温室效应就如同背叛保守主义。在竞相秀保守过程中,金里奇也不甘示弱,直言自己“比罗姆尼保守很多”。他说:“我们需要一个比罗姆尼更加坚定的保守主义者,我是那个可以给这个国家带来安全保守、经济保守、社会保守的竞选人。”

(二)共和党党内新政策继续全面右倾

除共和党主要候选人表示对保守立场的忠诚外,茶党运动成为表现共和党保守立场的主要力量。2012年8月21日,美国茶党运动的主要组织,代表200万保守派选民的自由工作组织(Freedom Works)宣布,共和党政治纲领委员会已经接受此组织纲领中提出的12点建议,这些建议中包括推翻奥巴马的医改措施,遏制政府开支的不断扩大,通过一个平衡开支的修正案,缩减政府的管制范围,对联邦政府开支进行审计等措施,这些建议条条都是针对联邦政府的不断扩张,主张“小政府”的回归。

而在此后不久举行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共和党通过了新党纲,这份新党纲在很多社会议题上的保守理念可以说达到极致。在经济议题上,共和党主张通过减税扶助中小企业,切实提高经济增长率,结束奥巴马政府推行的经济补贴政策。在枪支控制问题上,共和党坚持了以前的政策主张,反对政府控制枪支,并强调民众有根据宪法第二修正案合法拥有枪支的权利。在医改问题上,共和党坚决反对奥巴马政府推行的医改法案,形容该法案“不可持续”,共和党人如能当选总统,就任总统第一天就会将其废除。在国防和外交问题上,共和党抨击民主党人“软弱无能”,主张“通过加强实力维护和平”,提高军费支出,奉行强硬外交路线。

对比共和党的党纲和自由工作组织的纲领,可以肯定,除了外交和军事政策方面,共和党的纲领与茶党运动的主张基本一致,这说明在共和党推出候选人之后,仍然将重点放在如何吸引更多的保守派选民的支持,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保守派选民对共和党能否赢得大选将是至关重要的。

(三)美国民众总体意识形态不断右倾

事实上,不只是共和党在向着更加保守的方向发展,美国民众总体的意识形态也开始不断右倾。在金融危机爆发,美国相对实力发生变化的背景下,保守派传统的价值观念开始得到更多民众的认同,尤其是在经济领域。盖洛普2012年1月的民意调查显示,40%的美国人认为自己是保守派,21%的美国人认为自己是自由派,35%的美国人认为自己是温和派;温和派选民的比例成逐年下降的趋势,从1992年的43%下降到2010年的35%。在共和党选民内部,大部分选民认为自己是非常保守或者保守,保守派选民的比例从2002年的62%上升到2010年的72%,另外共和党的温和派从31%下降到23%。从这些数字来看,很容易理解共和党总统参选人不遗余力地宣称自己“保守”。

许多因素促成了美国的向右转。 人们对政府不断扩大开支的不满情绪逐渐增强,而从小布什到奥巴马执政时期,无论是共和党领导还是民主党执政,这种趋势都在不断加强。小布什政府进行的两场战争导致的巨大开支使得联邦政府的负债达到了新的高度。这一趋势在奥巴马总统任期内继续发展。选民们目睹了政府在金融救助和医疗保险等事情上的大量开支——这些开支至少表面看来对人民的生活并没有明显的影响。这样一个更大的问题随之出现:由于社会福利成本不断上涨和人口老龄化,国家的财政状况日益恶化,但政府的规模不断增大,干涉范围不断扩展, 美国民众意识到美国的政治体制已经从根本上遭到破坏。

一些研究报告认为,不断恶化的经济情况可能是致使很多人对政府态度强硬的另一个原因。田纳西大学的纳森?凯利 2010 年发表了一份报告认为,在收入的不平等加重时,低收入民众倾向于在财政问题上变得更为保守。在20世纪 30年代和40年代自由主义的全盛时期,收入的不平等实际上缩小了,尔后在整个50年代和60年代保持相对稳定,直到20世纪 70年代才开始拉大,从而造成了自由派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所说的“大鸿沟”。1976 年,最富裕的1%的美国人的收入占GDP的9%,但是到了2010年,这个比例已经达到24%。而同一时期,美国民众的保守倾向也在不断加强。1976 年 2 月,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民调显示,28%的人自称是保守派,23%的人称自己是自由派,39%的人称自己是温和派。2010 年 6 月,这个比例变为35%是保守派,18%是自由派,42%是温和派。并且根据2012年2月的盖洛普调查,在全国的每个州,包括佛蒙特州、马萨诸塞州和纽约州,自我认定的保守派选民都多于自由派。

二、共和党候选人的保守主义立场

(一)罗姆尼的经济政策

跟四年前相比,罗姆尼明显变得更“像”共和党人了。尽管奥巴马医改和他在马萨诸塞州州长任内推动的医改如出一辙,罗姆尼却在此次共和党初选中大加批判奥巴马的医疗改革,直呼其为“灾难”,主张彻底废除奥巴马的整套医疗改革措施。经济政策上,他高举共和党的传统武器,呼吁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和监管,降低对企业和富人的税收,削减政府赤字,减少政府开支。在对外政策上,罗姆尼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共和党人最强硬的鹰派。他反对削减国防开支,反对从阿富汗撤军,支持以色列对伊朗施压。他抨击奥巴马政府在外交方面“令人吃惊地软弱”,还声称如果自己当选,将在上任第一天把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而此后的言行更令人印象深刻,他在2月11日的保守政治行动会议上公开表态:“我是严重的保守主义者!”罗姆尼的这句自白被美国媒体广泛转载,并被视作罗姆尼欲扛起共和党大旗的宣言。

作为共和党的竞选人,罗姆尼认为其经济政策主张一向恪守该党保守主义的传统,而与奥巴马政府在美国金融危机之后采取的扩大政府干预的政策势同水火。罗姆尼主张政府从经营领域退出,坚信唯有私人部门才能创造出数百万就业岗位。面对国内失业率高企、经济增长乏力的时艰,罗姆尼的应对之策有三:一是减税,二是节支,三是还政于州。罗姆尼主张将小布什总统的减税计划永久化,支持将企业所得税税率由35%降到25%,支持年收入低于25万美元的家庭免交股息和资本收益税,支持取消房地产税。罗姆尼还主张通过减少政府管制来节省支出,他认为政府管制费用不断增加,他若当政,除非同时撤销支出更大的管制措施,否则决不实施新的管制。他还会推动旨在平衡预算的宪法修正案,为此不惜以降低医疗保障的方式来节支。对于失业和医疗保障及养老金不足等问题,罗姆尼建议由各州自己而非联邦层面解决。关于罗姆尼的经济增长计划,参见Mitt Romney’s Plan for Jobs and Economic Growth, http://wwwmittromneycom/jobs。

不管罗姆尼宏伟的经济增长计划能否实现,这些保守主义倾向的经济政策得到很多专业人士的支持,有数百位经济学家,其中包括罗伯特?蒙代尔、加里?贝克、罗伯特?卢卡斯等五位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联名发表宣言支持罗姆尼的经济复兴计划,根据他们的预测,罗姆尼的经济计划会产生六项成果,分别是:(1)降低企业和职工的边际税率,扩大税收缴纳人群,以促进投资、就业和提高生活水平;(2)通过控制政府开支减少国债爆炸性的增长,保证联邦开支不超过GDP的20%;(3)重塑管制,并结束“大而不倒”的情况,提供给小企业和创业者充足的信贷,增加管制机构的责任机制,保证所有管制都经过严格的成本—效益测试;(4)改进社保和医保项目,将它们的增长控制到可持续的水平,确保其长期生存,以保护已经或者接近退休的美国人;(5)改革医疗系统,增加市场因素,降低成本,提高质量,给患者和医生而不是联邦政府更多的权力;(6)采用重视国内能源生产的能源政策,扩大西半球能源的使用,鼓励新技术,取消浪费钱的补贴,并依赖市场因素而不是政府规划。

在支持罗姆尼的同时,这些经济学家认为奥巴马总统未能采用促进国内就业和增长的政策,而是不断扩大联邦政府的规模和权力,这些政策增加国债数额和税率,为企业带来很多巨大的金融和医疗管制负担,这些政策的结果是经济复苏的停滞和高失业率。

(二)罗恩?保罗与保守主义及共和党的核心价值

另一位在经济议题上提出鲜明观点的共和党候选人是罗恩?保罗。了解保罗的政治观点,就可以理解保守主义和共和党的核心价值。虽然其他共和党人一再把自己打造成保守主义的代言人,但他们的实际政策却往往是与保守主义原则相悖的。比如,布什总统在他的任期内不但没有奉行“小政府”,反而大大扩张政府权力,大量举债;在外交政策上,布什的决策更成为保罗在国会中的主要批判对象。

保罗在经济议题上反对几乎所有政府对市场的干预。他支持废止所得税、废止大多数的总统内阁部门和联邦储备银行。他认为联邦储备银行不但不能有效制止通货膨胀,其本身就是造成通货膨胀的凶手。保罗认为联邦储备银行滥印钞票的结果导致个人的储蓄价值被掏空,造成通货膨胀,并且人为制造出经济繁荣的假象,最后导致如同经济大恐慌一般的灾难。保罗还认为政府对于中央银行(联邦储备银行)的操弄是导致通货膨胀、乃至于经济萧条和衰退的主要原因。指出大多数在国会里的同僚都不愿废止中央银行,因为中央银行乃是政府资金的来源。他说政府刻意制造的通货膨胀犹如“隐藏的税率”一般,因为如果政府不这样做,国会和总统就必须面临要以提升税率或减少政府开销的方式抵消赤字,而两种做法都会损害他们的政治声誉。保罗也支持民营化医保体制,他在2004年的竞选口号便是“纳税人的最好朋友!”。

不难看出,保罗的政治观点显得过于“极端”,但是考虑到他的“极端”特点,保罗的竞选成绩一点都不差。在艾奥瓦州,保罗仅落后罗姆尼和桑托勒姆3个百分点,几乎取胜。在新罕布什尔州,保罗更是高居第二,得票比金里奇和桑托勒姆加起来还多。这些现象也可说明极端保守派有相当大的民意基础,任何胜出的共和党候选人都不能忽视这些基本势力对大选的影响。

三、罗姆尼和保罗?莱恩搭档与共和党的“良机”

(一)保罗?莱恩:共和党经济政策和预算计划方面的“急先锋”

2012年8月11日,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正式宣布保罗?莱恩(Paul Ryan) 为竞选搭档。保罗?莱恩名不见经传,54%的美国民众不知道莱恩是谁或对他没有任何看法。但是,在美国大选中,副总统候选人的作用并不是靠知名度和受欢迎程度来帮助总统候选人赢得大选,而是主要在幕后协调各方面关系,为总统候选人拉到更多的政治支持。罗姆尼选择莱恩作为竞选搭档,意味着明确了自己的竞选经济纲领。作为近年来共和党经济政策和预算计划方面的“急先锋”,莱恩将共和党奉为核心的减税和私有化两个法宝发挥得淋漓尽致,矛头直指奥巴马政府的医保改革和财政支出计划,竭尽全力要把奥巴马引以为傲的“改变”再改回去。在美国经济复苏乏力的大背景下,罗姆尼和共和党大声疾呼,认为奥巴马政府的错误举措和无效政策拖延了2009年金融危机后本应发生的大规模经济反弹,让美国民众白白丧失了他们迫切需要的工作岗位。

选择莱恩,让罗姆尼这位共和党内的精英主义边缘人物重新与奉行保守主义的主流派站到了一起,不仅可以平衡影响力不容小视的“茶党”派系,而且可以重新捡起里根时期的“减税”和“私有化”两大法宝,唤起党内团结和民众对20世纪80年代经济复苏的怀念。选择莱恩,明确地显示了罗姆尼不走中间路线、破釜沉舟的决心——这似乎更加接近于美国大选的初衷,可能只有这样,罗姆尼才有可能将民调中领先自己的奥巴马挤出白宫。

尽管在政治理念和经济政策上,共和、民主两党有180度的不同,但今天它们都面对一个共同的挑战,那就是美国面临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大的经济衰退。正因为这个挑战太大、涉及太多的选民利益,奥巴马没有拿出任何解决美国经济危机和债务危机的方案,只是不断地增加政府开支、赤字和债务,在增加了几万亿债务后,失业率仍然停留在8%以上的高位。罗姆尼在竞选中提出减税等经济政策,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回避了改革退休医疗方案等棘手的问题。在华盛顿的所有政客中,莱恩是唯一提出要改革医疗、预算等以解决美国的债务危机,从而可能从根本上解决美国的经济问题。

(二)保守势力不断抬头,共和党良机到来

如今,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识到,如果债务继续增长,美国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希腊,不仅当前的经济衰退不断恶化,而且下一代的前途也将非常黯淡。如今美国债务已经达到16万亿美元,与美国的年国民生产总值持平,这是非常危险的界限。如果债务继续增加,下一届总统和国会的任务将会非常艰巨。如果只是减少一点失业率,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要有体现在各个方面的彻底性大改革,包括社会福利,军费开支等,并且不仅仅是改变经费开支的数额,还需要具体政策和制度性的变化。

共和党与民主党在财政问题上的不同看法实际上代表着双方在如何实现美国经济复苏问题上的不同路线。奥巴马与民主党希望通过加大投入刺激经济增长,同时向富人增税,以填补财政赤字;共和党方面则希望通过减税、削弱监管等办法扶助经济复苏,同时通过减少教育等服务性、私有化福利项目的办法削减开支以控制赤字。

此次大选已经进入冲刺阶段,胜负尚难分出,但是从近几个月来罗姆尼与奥巴马的民意支持对比来看,罗姆尼的优势不断增加,奥巴马艰难防守,这说明保守派选民势力在不断增强,这个趋势肯定了盖洛普民意调查关于保守选民比例不断上升的结论。从共和党初选过程来看,主要候选人不遗余力地表现自身的保守倾向,共和党政纲与茶党主张高度一致。此外,罗姆尼最终选择在经济政策上极端保守的保罗?莱恩作为副总统竞选搭档,这些行为都说明共和党与罗姆尼个人都已经意识到,在金融危机持续发酵,奥巴马政府经济复苏计划作用甚微的情况下,美国的保守势力正在抬头,而这将是共和党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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