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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人口的几个伪命题

 时间:2014-05-21 14:28:00 |  翟振武 | 字体:【 】| 阅读: 124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人口问题既重大又复杂。近百年来,人口问题始终是社会的热点之一。关于人口问题的议论,特别是关于计划生育政策的议论,也非常多。中国的计划生育实施已30多年,这期间,我国为世界人口数量控制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有效地控制了人口过快增长的势头,使我国迅速实现了人口再生产类型从“高出生、低死亡、高增长”到“低出生、低死亡、低增长”的历史性转变。伴随生育率的迅速下降,也必然会带来一系列人口问题,如失独风险升高等。但是,议论常与误解相伴,关于人口问题的一些流行说法和认识中其实会有误解,一些所谓的“问题”其实并不存在,或者是“伪问题”。

计划生育是人口老龄化“祸首”?

中国不仅是老年人口规模最大的国家,也是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2000年,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达到10%,已进入了老龄社会。2010年,60岁及以上人口达到1.8亿人,占总人口的13.3%,比2000年增长了3个百分点。针对迅速增长的老龄化水平,有人认为中国计划生育政策是“罪魁祸首”。

但纵观世界人口发展历史与发达国家现状,可以发现,老龄化是现代化进程的必然结果。从世界范围看,人口转变在20世纪带来了世界人口的激增,而在21世纪,人类将走向持续普遍的老龄化。可以说,21世纪将会是一个老龄化的世纪,人类社会的性质将发生重大转变,由历史上的年轻型社会,转变为老龄社会。发达地区目前在引领着世界人口老龄化进程。日本65岁以上人口比重,现在已经达到22.6%,德国、意大利也在20%以上,并在由老龄化迈向高龄化。总的来看,根据联合国的数据,2010年世界人口中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达到7.7%,其数量达到5.3亿人。即使是目前人口结构最年轻的国家,到本世纪末也将进入老龄社会。

老龄化的加重并不是中国一个国家所面临的问题,是全人类共同的挑战。这是因为,对任何一个国家而言,只要生育率降到并保持在比较低的水平,人口预期寿命继续延长,就必然地使老年人口比重提高,人口就必然要经历老龄化进程,而且这个进程一旦发生,就不会逆转。

中国20世纪50年代生育率非常高,平均一名妇女生育7个孩子左右,预期寿命仅仅30多岁。即使中国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中国的生育率也会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逐步下降。我们周边的国家,如韩国、日本、甚至蒙古和伊朗,它们没有实行与中国一样的计划生育政策,但随着这些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生育率都降到了比较低的水平。在经济社会发展的大背景下,计划生育政策只是加速了中国人口转变和老龄化进程。按照联合国的人口数据进行测算,从1980年算起,如果不实行控制数量的计划生育政策,我国2010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将比目前实际降低1.87个百分点。如果按照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达到10%为标准来衡量是否进入老龄社会的话,那么在不实行数量控制的计划生育政策的条件下,我国将于2004年进入老龄社会,而实际上我国进入老龄社会的时间是2000年。

所以说,即使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中国人口也会伴随着现代化进程而发生转变,也会出现像欧洲、日本、新加坡、韩国一样的人口老龄化过程。老龄化是任何国家现代化过程中必然发生的现象。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只是加速了原有的中国人口转变和中国老龄化的进程,而不是“祸首”。

“四二一”家庭是计划生育政策造成的?

21世纪以来,老龄化水平提高,对老年人的支持照料问题进入公众视野,中年人被夹在年老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之间,双重责任之下不堪重负。在解释这一问题的原因时,有人认为,这是由于计划生育政策产生的“四二一”家庭造成的。计划生育政策要求一部分家庭生育一个孩子,那么,祖辈各生育一个孩子,父辈夫妇两人结婚后,也生育一个孩子,就形成了四个祖辈、两个父辈、一个孙辈的“四二一”家庭。他们认为,这就对父辈的夫妻两人造成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严重负担。

但事实上,“四二一”家庭真的是计划生育政策造成的吗?

我国计划生育政策是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全面实施的,受计划生育政策影响的这部分人生育的子女最早为1980年出生,目前刚刚开始生育。也就是说,这30多年来形成的只是“四二”家庭,孙辈的“一”还未全面形成。

而且,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我国各地就陆续出台了父母双方均为独生子女的家庭,可以生育两个孩子的“双独”政策。所以,如果父辈双方是独生子女的,政策允许生育两个孩子,并不会造成孙辈也是独生子女的情况。计划生育政策允许的家庭结构,最严格的情况也仅是父辈都是独生子女,生育两个孩子的“四二二”家庭,而不会出现“四二一”家庭。现在社会上出现的“四二一”家庭并不是计划生育政策导致的,而是部分“双独”家庭自己选择不生育第二个孩子的结果。这种自愿选择甚至能导致出现“四二零”家庭,即双独夫妇一个孩子都不生,成为“丁克”家庭。很显然,这种“四二一”家庭或“四二零”家庭的出现,都不是实行计划生育政策的结果,而是个人自愿选择的结果。“四二一”家庭与计划生育政策其实无关。

独生子女是空巢老人的源头?

近年来,空巢一词逐渐成为了社会的热点。目前中国有30%以上的家庭已经是一代户家庭,其中绝大多数是空巢家庭。有一部分人在探究其产生原因时,联想到计划生育政策,认为这一政策孕育下的独生子女是空巢老人的源头。

诚然,许多家庭仅有一个孩子,当这些孩子长大成人之后,离家去异地求学、工作,父母依旧在老家工作或者安享晚年,这就形成了诸多空巢。不可否认,独生子女数量增多将会导致更多的空巢老人。但是,在空巢家庭中,独生子女家庭比例非常低。也就是说,现在60岁以上的空巢老人在他们的生育期时,我们国家还没有在全国普遍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有两个甚至3个以上的子女。

我认为,目前我国出现的高比例空巢家庭,主要原因是人口流动、城市化进程造成的家庭核心化和子女外出离家等。流动人口的主体是劳动年龄人口,他们外出打工,多数把父母和孩子留在家乡,这些被留下的便成了空巢老人家庭。随着人口流动的不断增长,空巢老人家庭的比重也不断提高。在城市,年轻夫妇,特别是有孩子的年轻夫妇,更愿意离开父母独立居住,家庭越来越小型化、核心化。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发展和住房条件的改善,我国居住模式已由几代人同居的联合居住方式逐渐转变为核心家庭居住方式。2000年~2010年,我国家庭的户平均规模10年间减少0.34人。与30年前相比,减少了1.33人。也就是说,过去选择与父母住在一起,但目前年轻夫妇更倾向于有自己的居所,与父母分开居住。所以,中国空巢老年人比例大幅度上升的主要原因,至少在目前,不是因为只有一个子女,而是因为他们的子女们都选择离家独立居住或者流动到其他地区工作生活。

“人口逆淘汰”真的存在吗?

自20世纪80年代起,“人口逆淘汰”就是一些人最为担忧的现象,部分人认为这是我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所导致的负面产物。“人口逆淘汰”论者认为,有城乡差别和地域差别的计划生育政策,导致了农村人口增长快于城市,导致农村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不断上升。而由于农村人口低素质的状况,农村人口比例上升的结果就是全国人口整体素质不断下降,从而产生“逆淘汰”现象。

但事实是,计划生育政策在其实施期间,不仅没有扩大城乡和地域生育水平差别,反而缩小了这种差别。从城乡的角度来看,城市的政策总和生育率大概在1.1左右,农村的政策总和生育率大概在1.9左右,两者相差约0.8。如果从地区的角度来看,东、中、西地区差异相对更小一些,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政策总和生育率差距仅0.3左右。而在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以前,农村和城市生育率有很大的差别。计划生育政策实施几十年来,主要降低了农村地区的生育率,使农村和城市的人口增长率更加接近,从这个意义上说,计划生育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延缓和阻止了人口素质逆淘汰。

事实上,由于我国城市化水平快速提高,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由于迁移流动的补充迅速膨胀,城市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持续上升。更重要的是,由于农村社会经济的进步以及教育和卫生事业的发展,农村人口的整体素质一直在上升,很多指标的上升幅度大于城市。根据近几次人口普查的数据资料显示,我国整体上的文盲率一直呈现下降趋势,而受教育年限则一直呈现上升的趋势。人口素质的另一个衡量指标是健康水平,而健康水平的核心指标为平均预期寿命。从近几次普查的结果来看,我国的平均预期寿命一直在稳步提高,直到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的74.83岁。“人口逆淘汰”现象在显示中非但没有出现,反而是显著提高。因此,“计划生育导致人口逆淘汰”完全是一个伪命题。

计划生育导致征兵难?

实施计划生育以来,我国每年的出生人数在波动中不断下降,独生子女的比例也逐渐在提高。与此同时,我国部队每年招收新兵的工作也越来越困难,报名参军的人数下降。一些人也联想到计划生育政策,认为计划生育政策导致了兵源荒。

其实,兵源荒在上世纪90年代就出现了。那时中国每年进入18岁年龄门槛的人口数一直高达2000万。2005年,这一数字甚至达到2500万以上(1987年出生的人口)。尽管出生人数大幅度波动,有些年代增加的数量很大,但兵源荒却一直存在,而且越来越严重。可见,兵源荒另有更主要的原因。

中国过去20多年来每年出生的人口数大概在1600万~1800万,其中35%左右是独生子女,大概为700万左右,非独生子女1000万。而部队每年即使都招收非独生子女,1000万的人口基数也足够大了。美国军队人数与中国相差不多,但每年出生人数只有500万左右,相比之下,中国的兵源比美国丰富很多。

我认为,中国报名参军的人数下降,主要是经济社会原因造成的。如部队收入低、待遇不高、复员转业后发展前途不确定等,导致人们对参军的追求和热情下降。相比之下,同样是招收年轻人的职业,公务员的报考人数却是供过于求。因此,现在的兵源荒主要原因不是计划生育政策和年轻人少了,而是众多年轻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报名参军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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