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我们这支队伍的血脉,始终凝结着红色基因。
古田会议之后,中央苏区为加强对群众武装的领导和指挥,在各县区苏维埃政府统一建立军事部。血雨腥风的战争年代,这支武装力量作为我军助手,战时支前打仗,平时组织武装,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发挥了巨大作用。
历史时针指向今天。一双双草鞋的足迹在硝烟中渐行渐远,这支队伍已发展成为世界规模最大的战略预备力量,人武系统官兵遍布中国城乡。在人民解放军的建制序列里,人武系统可谓“没有围墙、八面来风”,这支队伍的政治工作生命线,自始至终面临着全方位开放环境的考验。
初冬时节,伴随着“从古田再出发”的铿锵步履,记者一行走进军地结合部,围绕开放环境下政治工作创新发展这一时代课题,倾听人武官兵所思所想,感悟血脉军魂的蓬勃律动。
信仰之思
这是铸魂与蛀魂的较量
1 精神家园的哨兵不能打盹
85年前的古田会议是从肃清8种错误思想破题的,人民军队由此浴火重生,走向红旗漫卷。在这个山村点燃的思想火炬,至今照亮并引领着强军之路。
“习主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提出四个立起来和重点抓好五个方面,把理想信念、铸牢军魂摆在首位,饱含着重大而深刻的政治提醒、政治底蕴!”河南省军区政委周和平参加了全军政治工作会议,聆听了习主席的谆谆教导后,感悟颇深。
周和平政委告诉记者,较之作战部队,省军区系统工作环境地方化、生活环境社会化、业余活动隐蔽化,价值观念多元多样多变、思想文化交流交锋交融、意识形态斗争激烈激荡激变,官兵理想信念面临的挑战尤为直接,尤其艰巨。
在军地结合部的座座军营,铸魂与蛀魂的较量一直没有停歇。
不少从作战部队交流到省军区系统任职的领导告诉记者,有的人武干部在和地方接触中,人家的好作风、好方法没学会,“负能量”学得倒挺快;有的交往不分良莠,喜欢和大腕大款交朋友;有的营区内外两个样,自我要求搞双重标准。经常去人武系统调研的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国防动员系主任商则连认为:“置身于开放大环境下,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渐进式销蚀,比面对面明火执仗的敌人更可怕,必须高度警惕!”
近年来,省军区系统也发生过一些党员领导干部贪污受贿、腐化堕落的案件,有的过去也曾参过战、抗过洪、立过功,在生死考验面前屡战屡胜,到了省军区系统后却人仰马翻,催人深思。
“人还是那个人,为啥挪一挪窝就倒下了呢?”致力于思想政治工作研究的安徽省军区国防教育办公室副主任龚星亮经常发出这样的疑问。他收集观看了近几年上级录制下发的警示教育录像片,发现这样一个结果:“有9位反面典型现身说法,反思的第一条教训,都是理想信念丧失和思想改造放松!”
思想教育是在人的头脑中搞建设。当年,毛泽东伏案起草古田会议决议时,郑重写下“红军党内最迫切的问题,要算是教育的问题”。
沧海桑田。当今中国八面来风,我军政治工作面临的环境发生着空前变化,理想信念教育仍是最迫切的问题。
“思想教育不踏新路,就难有活路。教育不入心,官兵就走神。身处理想信念斗争第一线,精神家园的哨兵不能打盹!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军事部政治部主任程绿林认为,既不能视时代思潮为洪水猛兽,也不能拿起钥匙锁门,必须化守势为攻势。
2 党管武装要扭转靠感情、看人情倾向
“全军政治工作会议精神,部队官兵要学,地方党委政府的一把手也应当学习领会。”采访中,不少同志表达出这一观点。
河南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史衍良说,省军区系统实行军队和党的地方委员会双重领导制度,这是国防后备力量建设发展的政治灵魂,也是国防后备力量与生俱来的政治优势和体制优势,当前要特别关注解决党管武装工作中的新情况新问题。
山东省临沂军分区政治部主任盛建伟认为,一些地方落实党管武装靠个人感情协调,靠私人关系运作,领导方式不科学、工作方式不适应、指导方式不协调等问题亟待解决。
一位县委书记坦诚地对记者说,“每次走进县人武部,部长和政委总是说,欢迎书记前来指导。我真有点脸红,不怎么懂武装,何谈指导武装工作啊?!”
对此,史衍良主任认为,地方领导干部大都没有从军经历,思想上容易重市场、轻战场,重经济、轻国防,作为上级军事机关既要时常提醒,也要主动帮助他们提高政治自觉,提升党管武装工作能力。
党管武装不能光拍胸脯表态,要看实际行动。和平时期,怎么检验评判党管武装工作成效?甘肃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张应银认为,关键要看是否依法开展党管武装工作,是否严格落实党管武装制度,是否认真履行党管武装责任。
张应银主任谈到:“当前要以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为指导,进一步健全党管武装制度,尽可能量化党管武装工作的考评标准,把虚的变实,把软的变硬,使这项工作科学化、长效化。”他说,比如组织党委第一书记述职,要对照职责逐条述,看该落实的工作落实没有,该尽的责任尽到没有。
阵地之思
再多一些硝烟味
3 必须尽快剔除这些“和平积习”
河南省安阳军分区政治部主任简学文谈了这样一件事。
去年3月,他们组织政治干部集训,年逾九旬、曾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昝绍西作报告时讲到:“当年红军在战斗中,政治工作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打仗。政工干部照样血气方刚、刺刀见红!”凝视片刻,这位老红军又追问了一句:“现在军分区、人武部开展政治工作,还有硝烟味吗?”
这一问,让台下的人耳根子发热。
一个时期以来,人武系统部分政治干部存在角色错位现象,总感到人武系统的政治干部是写千言万语的,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有些领导班子选人用人也以文取人,常常是“硝烟味”抵不过“材料味”;甚至不少基层干部也认为,政治干部本来就是婆婆嘴、跑跑腿……
南宋诗人陆游面对入侵金兵,发出“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仰天长吟,穿越千年时空,催人深思:新时期人武系统的政治干部应当是什么样子?
今天,我们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精神中找到答案。习主席强调,要强化政治意识、阵地意识、大局意识,努力学军事、学指挥、学科技,努力建设对党绝对忠诚、聚焦打仗有力、作风形象良好的政治机关和政治干部队伍。
记者在采访中,也看到了省军区系统政治干部队伍的可喜变化,不少单位对照习主席“把战斗力标准在全军牢固立起来”的重要指示,围绕从笔杆子到枪杆子的差距,组织查找政治干部实战观念不强、战斗精神培育不够等“和平积习”,制定了不少有硝烟味的改进措施。 这还不够。河北省秦皇岛军分区政委傅永国认为,政治干部的岗位即是战位,要让每一纸干部任命书都成为“战场通行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湖南省邵阳军分区政委陈华认为,探索推行政治干部军事素质资格认证机制,没有通过考核认证的干部,作战值班、执行军事任务就要靠边站,同时还要依照有关规定从严处理。
4 始终瞄准战斗力这个靶心
在座谈采访中,一些同志谈到,相对而言,省军区系统长年守在军地结合部,政治工作的功能有所弱化,与战斗力标准贴得不紧,敲锣打鼓的多,炮声隆隆的少。
政治工作自我服务、自我循环的现象也值得警惕。一位军分区政治部干事讲到,政治部机关就三四个人,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忙什么呢?他说,主要精力用在3个三分之一上,三分之一时间起草领导讲话,三分之一时间协调军地关系,三分之一时间上传下达,哪有精力想打仗、练打仗?
对于军地结合部政治工作的战斗力标准,大家有说不完的话题。湖南省绥宁县人武部政委谢小洋告诉记者:“用什么样的标准选打仗的人、配打仗的班子,这个问题首先得解决好。”
古人讲,猛将拔于卒伍,良相起于州郡。过去人才在战争中培养、战斗中发现、战场上选用,用人准不准,打一仗就能看出来。和平时期,政治机关考察选拔打仗型干部的“标准像”有点模糊了。
一些基层干部反映,有些领导用干部,把能协调、善应酬、会办事看得挺重要,认为这些能力在省军区系统就是看家本领;有的长期在机关工作,排长、连长、营长一天都没干过,熬到年限,直接当预备役团主官、人武部主官,怎么指望他带兵打仗?
习主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强调指出,要把战斗力标准作为军队建设唯一的根本的标准,形成有利于提高战斗力的舆论导向、工作导向、用人导向、政策导向。
学习这一重要论述,安徽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孙进的思路大开。他说:“要把军官的任职资格、基层经历、军事素质、指挥能力和重大任务表现突出出来,使工作标准从服务任务向服务中心转变,用人标准从平时胜任向战时胜战转变,评价标准从上级认可向打仗认可转变,让更多的良将入列、庸官出局。”
河北省军区政治部主任李芳才认为,省军区系统政治工作聚焦战斗力“靶心”,在导向上要有颠覆式的变化,再不能概略瞄准、虚光对齐,应采取有效措施,切实改变以往那种政治工作保障领导讲话、忙于协调军地关系的习惯做法,要往演训一线推,深入探究政治工作的制胜机理。
法令之思
高压线上亮起常明灯
5 用制度设计把那些一碰就响的问题盯死
1928年4月的一天,毛泽东站在湖南桂东县沙田村的一个土堆上,郑重宣布“三大纪律六项注意”。
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个红薯,打土豪要归公……这被称为我军“第一军规”的法令,仅有短短44个字,但却管用几十年。
采访中,不少同志说出这样的反思:为什么我们出台一大摞红头文件,却管不好一台车、一张嘴、一栋房?多年前,某人武部花30多万元违规购买了一台越野车,上级党委在研究处理意见时,发现各级对购买和接受地方配发越野车的价格、排气量等标准没有统一要求。
“有些制度看起来像老虎,但却缺少锋利的牙齿和利爪;有些看上去像铜墙铁壁,捅进去却是一层窗户纸。”天津警备区政治部宣保处处长王跃生谈到,制度设计如果存有先天缺陷,满足于原则性号召和一般性要求,就会导致制度跟着问题走,忙着事后堵漏洞。
较之作战部队,省军区系统实行双向兼职、双重保障,热点敏感事务相对较多。征兵工作涉及人武、卫生、公安、民政等多个部门,诱发不正之风的“风口”多;公务用车有上级配发的、单位自购的、地方馈赠的,容易滋生“车轮下的腐败”;经费来源有上级划拨的、地方支持的、自身创收的,容易在花钱上摔跟头……面对这么多热点焦点问题,如果制度设计不好,针眼大的窟窿也会透进斗大的风。
习主席多次强调,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人武系统的制度笼子怎么关?上海警备区政治部主任程关生谈到,要带着“问题意识”设计制度,用问题牵引制度,制度才能解决问题。他说:“现实问题是动态变化的,政策制度是有生命周期的,制度设计也要应急应变、完善升级。确保事事有禁区、处处有高压线。”
6 整风肃纪的拳头必须硬起来
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深入学习贯彻全军政治工作会议精神,习主席关于“着力抓好作风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重要指示,在省军区系统各级引起热议。
联系近两年来的整风经历,不少人武部主官发出这样的感叹:为何同样的制度,同样的人,前几年很难执行下去的,现在却能落实到位?
以清房、清车、清人为例,过去这些老大难问题,即使单位“一把手”出面,也未必能解难。但近两年各级真抓真查真改,交出了实实在在的整改成绩单。舌尖上的腐败、车轮下的歪风,兵员征集、工程建设、经费管理中的违法违纪问题,得到了集中整治和重点查处,一批藐视制度、对抗制度的人付出惨重代价,上上下下反映很好。
“这说明,只要拉下脸较真,就没有攻不下的山头。”江苏省盐城军分区政委宋修明说,当年的古田会议决议两万余字,“纪律”是其中的高频词。红军时期,一位屡建战功的连长想到战友被敌人杀害义愤不已,遂将俘虏赶到雪地里受冻,导致两人死亡。尽管很多人为他求情,但团领导仍“杀无赦,斩立决”,因为红军纪律明令规定:禁止虐待俘虏。公判大会后,这名连长被执行枪决。
枪声响过几十年,红军时期法令如刀的凛然锋芒,仍历历耀眼。
对于任何一支军队,庸、懒、松、散、软都是战斗力的致命腐蚀剂。宋修明政委说,身处开放环境下的省军区系统官兵,更要高度警惕,政治工作务必克服“消极保安全”倾向,敢于刀口向内,剔除陋习积弊,整风肃纪的拳头决不能松下去、软下去。
前些年,在人武系统流行这样几句话:凡是地方政府给的钱,再多也敢要;凡是地方给我们建的营区,再大也敢住;凡是地方领导交办的事,再难也得办!这些话,放到现在就得认真思考掂量了。
沐浴扑面新风,不少省军区领导思忖更多的是,如何让通上电的高压线亮起常明灯,照亮前方的路,防止有人继续触碰。
天津警备区政治部主任尚振贵说:“当前最紧迫的,是需要将法治思维、法治方式内化为信念,外化为习惯,固化为制度,形成靠法规制度深化改革、推进工作、解决问题的良好局面。从这一点看,我们的政治工作任重而道远。”
形象之思
用好样子为军旗添彩
7 为啥就看不到部队的样子
“你所站立的那个地方,就是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今年初,网络上有这样一个帖子,直抵人心,引发网民关注。
情同此理:“你穿军装站立的地方是军队。你怎么样,军队就怎么样。”
采访中,一些专武干部告诉记者,老百姓一般关注人武部的是两个形象:一个是姓军的形象,一个是为民的形象。但是,也有干部群众这样反映,人武部门口飘着军旗,却长年听不到军号声、口号声、喊杀声,看不到部队的样子。
山东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孙显宁说,作为军地联系的桥梁纽带,省军区系统是展示军队形象的一个窗口。我们平时都穿着军装与地方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打交道,军队的样子怎么样,地方干部群众都是通过这个窗口来观察的。据记者了解,今年以来,为切实树好窗口形象,山东省军区明确了以“从严抓教育、从严抓任用、从严抓用权、从严抓作风、从严抓监督、从严抓党建”为主要内容的“六个从严”工作思路,大力加强干部教育管理,收到明显成效。
古田会议期间,毛泽东对“要到大城市不是为了去工作,而是为了去享乐”“最不乐意的是在生活艰难的红色区域里工作”等享乐主义表现,进行深刻批判。时至今天,对我们仍具有现实镜鉴。
省军区系统很多工作需要地方支持、群众参与,离了老百姓寸步难行。如果形象差了,谁还愿意靠近我们、支持我们呢?
座谈中,一些专武干部向记者这样建议,应当经常性组织开展“建窗口、树形象、振军威”活动,从严规范人武系统战备、训练、工作和生活秩序,切实纠治非军事化倾向。
8 在直面新考验中塑造新形象
“都说群众最可亲、最可敬,可现在面对自己的利益,咋就看得不朴实、不可爱了呢?”记者在河南省开封军分区召开的群众工作座谈会上,听到一位人武部部长坦陈心中的困惑:民兵整组时,一些企事业单位不配合,总认为抽调人员影响生产和效益;部队演习拉动,有的老百姓嫌占用耕地,挤占损压道路……
今年初,某预备役团接到县里一位局领导的电话,全市要开展卫生城市达标检查评比,请团里组织预备役士兵帮忙突击清理一下县郊的垃圾堆。团领导婉言谢绝:“上级有规定,这样的劳动,部队不能随便参加。”
“部队是练打仗的战斗队,不是治理脏乱差的施工队!”这位团长说,这次是顶回去了,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该咋办呢?
无须质疑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深情厚意。新时期军民关系出现的这些新情况新问题,也是政治工作必须直面的新挑战新课题。
“只要多站在群众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辩证客观地倾听群众意见,我们在群众中的形象就不会丢分!”新疆昌吉军分区政委贾亚非这样认为。
“一味让群众服从大局,忽视群众利益,也会挫伤拥军积极性;一味无原则地答应地方要求,也会带来不良影响。”贾亚非政委认为,要树立群众工作新理念,探索群众工作新办法,建立群众工作新机制,对军地交往、支援地方经济建设、双拥共建中到底哪些该干、哪些不该干进行科学界定和规范,方能更好地展现人武官兵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