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机关生涯》：关键时刻瞪起眼来 话说1994年七八月份，总参兵种部要召开党委书记、纪委书记座谈会。会议筹 备阶段，有关下属单位按要求，派人到北京上报送审发言材料。之所以要派人进 京，当然是送审通不过时现场修改。我们单位党委书记的发言材料是我主笔起草 的，进京送审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我头上。 虽然此前总参兵种部会议筹备秘书处材料组的笔杆子对我们的材料给予了肯 定，但不到最后定稿，随时都有变化的可能。接受了任务，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乘火 车进京，把材料递上材料组的高手们看后非常满意，说不用修改，顺利通过！我如 释重负，打算借机到天安门广场游览一番，再到北京火车站乘车回返济南。 我正准备道别时，材料组的蔡干事递给我一份兄弟单位的材料说，老张，这份 材料您能帮助润色一下吗？会议筹备秘书处领导对这份材料非常重视，这是内定在 大会重点发言的材料。 我接过看了看这个份材料，基本素材还不错，就是行文的思想性、逻辑性、生 动性差一些。很显然，这个单位执笔的同志驾驭文字的功力尚欠把火候。难怪他来 京几天了，反复修改了N稿，就是通不过。急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满嘴都起了燎 泡。 我是晚上的返程票，看看还有六七个小时的空档，他的材料也不难修改，便爽 快地成了“志愿者”。午休自然要牺牲掉，游览天安门广场的计划也随之取消。材料修 改完后，我与材料组的笔杆子们合影留念后，便乘上了返济的列车。  那时还没有手机，我当然不知道，我还在回济南的列车上，总部一位领导的电 话就已经打给了我们济南军代处的领导，让他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愿不愿意到总部 机关帮助工作。原来，我帮助兄弟单位修改的材料，主要领导看后非常满意，当即 萌生了选调我的念头。但是，按照程序规定，被选调干部须得帮助工作半年以 上，半年之后，根据帮助期间的表现和编制情况，再确定是不是正式下调令。“是骡 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这半年其实就是个考核期，考核合格的，编制有空额，就正式 调过来，否则再退回原单位。 人往高处走。能到总部机关学习和工作，我当然求之不得。但那时我刚到一个 新单位，要关系没关系，要人脉没人脉，要路子没路子，压根儿就没做敢做这个 梦。不想无意间举手之劳，帮人改了个材料，“无心插柳柳成荫”，成了总部机关准备 选调的对象人，我自然巴望不得，非常乐意。 1995年3月，我正式被借调到总参兵种部政治部组织处帮助工作。也赶巧了，新 履职不久的政工首长要率领工作组，下基层调查研究，考核领导班子，借机熟悉情 况。这个首长是从野战军政委岗位选调来的，事业心责任感极强，为人风风火 火，作风严厉，要求很高。有的机关干部曾陪他下过基层，感觉不好伺候。 这位首长其实对总部机关的做派感觉也不好，他在大会上就直言不讳说，我们 在野战军当领导时，大衣一脱，马上有人双手接住。我这调到北京的总部机关，不 用说大衣脱了掉在地上没人理睬，就是吃饭也得和一般机关干部一样自己排 队……首长说的是实话。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总部的官其实不叫官，你的职务军 衔再高，也是个大参谋、大干事。后来这位首长才悟出点道道来。曾经私下对我发 过感慨：这当京官和当地方官真不一样。 机关干部陪领导下基层，其实是一柄双刃剑，能留好印象，也可能留坏印 象，关键看你对领导有没有适应能力。这次领导要求各部门组成工作组成员时，积 极争取的机关干部不是很多。也难怪，新来个首长，不摸他的脾气，传说他那么严 厉，都怕第一次跟他下去干砸了锅，这倒给我带来的机会。部里开完协调会后，我 们的金处长就对我说，你在野战军工作过，懂得野战军领导的思路，你去参加这个 工作组吧。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个领导不是很好伺候，实在不适应了，赶紧 给我打电话，我赶过去为你接个盘。 听了金处长这番话，我心里暖暖的，眼睛湿湿的。我临时来帮助工作，他能安 派我参加工作组，本身是对我的极大信任；他预判提醒到工作中的难处，并承诺出 了问题为我兜着，是对我的莫大关心。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金处长确实是我生命中 的贵人。若没有金处长（后来为金主任）一直呵护，我的人生肯定没有今天的局 面。我打心底里非常感激金处长，但又不善说恭维的话，只是憨憨地笑笑说，处长 您放心，您这么信任我，我绝不令您失望。 这次陪领导下基层的任务确实非常艰巨、繁重。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领导要完 成对9个军级院校党委领导班子的调研考核。每个班子考核完毕后，都要作出讲评。 考核组的副组长是我们政治部的贾副主任，我刚来帮助工作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他 安排我说，你是组织部门的，这次是考核党委领导班子，部领导个别谈话时，你就 全程陪同，也好了解、熟悉领导的工作思路。领导的讲评材料，也是由你主笔来 写。可以肯定地说，贾副主任也是对我信任的好领导，他安排我陪同领导谈话，实 际上是让我同领导零距离接触机会。后来他说，领导若是了解并认可了你，6月份研 究调入干部时，我和金处长就好给你说话了。什么是好领导？这就是好领导！他们 信任你，给你创造机会，就看你是否在关键时刻经受住考验了！ 人生的道路上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就是那么几步，在关键时瞪起眼来还是掉链 子？决定着你的成功和失败。 正所谓看人挑担不费力，事不经过不知难。我这次与领导零距离接触才感 到，陪领导其实是个非常苦的差事。我们在每个单位大多数只有三天，最多不超过 四天。每到一个单位，先听所在单位领导班子集体汇报，然后分头个别谈话和搞民 主测评。我陪同部领导与党委班子成员逐一谈话。每个单位党委成员都是八九个 人，这些党委班子成员都非常健谈，短的谈一个来小时，长的能谈三四个小时。听 人谈话汇报工作是最枯燥的。特别是谈了一两个人以后，后来的人谈的内容都差不 多，你重复过来，我重复过去，但是你又不能够打断谈话人的谈兴，所以，陪同领 导谈一天话，身心疲惫不堪。到了晚上，领导可以休息放松一下，但我才算是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