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仁:成本的博弈
逃不脱的“成本诅咒”
今天美国的地图早已“锈迹斑斑”。“锈带”是美国
的老工业区,锈越重,越凸显老工业基地的衰败。当年最
领先工业国的钢铁工业已遭废弃,连拆的力量都没有。美
国的制造业曾经成本领先,但随着时间的展开,早已风光
不再。而当年完全不是竞争对手的,今天则表现得咄咄逼
人,比如中国的制造业。
国与国之间竞争,靠的是发挥本国成本的比较优势。
但比较优势会逐渐发生变化,因为产品成本沿着时间轴会
成为“微笑曲线”:一开始,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工人
操作的熟练、管理逐步走上正轨,产品的平均成本不断下
降;随着时间的推移,“成本的诅咒”来了,平均成本开
始上升。这是因为随着规模扩张,原材料可能开始供应不
上;与此同时,组织机构开始变得臃肿不堪,管理费用上
升;利润诱人,新的竞争者开始蠢蠢欲动,杀入这个高利
润行业。
产品成本之外,还有体制成本。体制成本,包含作为
“纯商业费用”的交易成本,经济体系运行的成本,以及
制度成本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制成本也会再次上升
,逃不脱“成本的诅咒”。
那么,企业家该如何破除“成本的诅咒”?正如通用
汽车总裁斯隆所言,企业要么成本领先,要么与众不同
;要继续保持成本领先,企业家需要通过学习和交流经验
,找一个力量去对冲(成本的上升),让成本曲线上升得
慢一点。
中国现在已经成为世界经济总量第二大的国家。但是
,“第二大”并不必然意味着未来会成为“第一大”,因
为曾经也是世界“第二大”的日本,就由于经济停滞成为
了世界“第三大”,中国必须找到新的发展路径,才能避
免重走日本的覆辙;中国企业家也必须有自觉的意识,居
安思危,努力降成本或实现“与众不同”。
“中国奇迹”源于改革开放带来的“低成本”
改革开放四十年,正是与成本的成功博弈,使中国实
现了连续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
1981-1986年的六五计划期间,中国主要亟待解决的是
广大人民的温饱问题。在农村推行改革之后,随着体制成
本的下降,不但温饱问题解决了,甚至出现了“卖粮难
”的现象,农村出现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
如何消化这些剩余劳动力?这就需要创办大量企业
,而创办企业,资本从哪里来?改革总设计师邓小平这一
次选择了“开放”:用全世界的资本来为中国搞经济建设
;随着大量资本涌入,资本成本不断降低;同时,部分生
产领域向民营资本开放,也进一步降低了资本成本。
产品生产好了,市场在哪里?“开放”再次让国人的
目光转向海外,庞大的海外市场需求部分支撑起了中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