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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一公:当所有精英都想干金融,这个国家一定出了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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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精英都想干金融,这个国家一定出 了大问题 施一公 如今我们的GDP已经全球第二,但是看技术革新和基础 研究的创新能力,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排在20名开外。我不 知道在座的哪一位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这个数字。 我们有14亿人口,我们号称我们勤劳、勇敢、智慧 ,我们号称重视教育、重视科技、重视人才。改革开放三 十多年,还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们还是刚刚起步 ,但无论怎么样,我希望大家能有这样的意识,就是我们 的科技实力、创新能力、科技质量在世界上排在20名开外 。 有的人或许会怀疑,认为我说的不对,会说我们都上 天揽月、下海捉鳖了,怎么可能创新不够,我们都高铁遍 布祖国大地了,怎么可能科技实力排在20名开外。 我想说的是,你看到的指标和现象,这是经济实力决 定的,不是科技实力决定的。我们占的是什么优势,我们 占的是经济体量的优势。请大家别忘了1900年我们签订《 辛丑条约》赔款九亿八千万白银的时候,中国的GDP也是世 界第一,但大不代表强,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沉重的现实 。 我在海外的时候,只要有人说我的祖国的坏话,我会 拼命去争论,因为我觉得我很爱国。四月份,我在瑞典皇 家科学院年会上领奖,晚宴时,与一位瑞典的知名教授聊 天,谈到中国的科技发展,他很不屑一顾,我觉得很委屈 、很愤懑,但是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 们国家登月已经实现了,你们在哪儿? 但他回敬了一句,让我说不出话。他说:施教授,如 果我们有你们中国的经济体量,我们能把五百个人送到月 球上并安全回来。 在国内,我觉得自己是个批判者,因为我很难容忍我 们自己不居安思危。我们对国家的科技实力和现状应该有 一个清醒的认识,怎么发展,怎么办也要有清醒的认识 ,并形成一定的共识,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争论来争论去的 层面。 首先我想讲,大学是核心。中国的大学很有意思,比 如我所在的清华大学,学生从入学开始,就要接受“就业 引导教育”。堂堂清华大学,都要引导学生去就业,都让 学生脑子里时时刻刻有一根弦叫就业,我觉得非常不可思 议。 我想讲的第一个观点就是,研究型大学从来不以就业 为导向,从来不该在大学里谈就业。就业只是一个出口 ,大学办好了自然会就业,怎么能以就业为目的来办大学 。 就业是一个经济问题,中国经济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提 供多少就业,跟大学没有直接关系。大学,尤其是研究型 大学,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是培养国家栋梁和国家领袖 的地方。 让学生进去后就想就业,会造成什么结果?就是大家 拼命往挣钱多的领域去钻。清华70%至80%的高考状元去哪 儿了?去了经济管理学院。连我最好的学生,我最想培养 的学生都告诉我说,老板我想去金融公司。 不是说金融不能创新,但当这个国家所有的精英都想 往金融上转的时候,我认为这个国家出了大问题。管理学 在清华、在北大、在整个中国都很热,这是违背教育规律 的一件事情。专科学校办学的理念,是培养专业人才,为 行业输送螺丝钉,但大学是培养大家之才,培养国家各个 行业精英和领袖的地方,不能混淆。 学不以致用。你们没听错,我们以前太强调学以致用 。我上大学的时候都觉得,学某一门课没什么用,可以不 用去上。其实在大学学习,尤其是本科的学习,从来就不 是为了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用不上,因为你无法预测将来,无论 是科学发展还是技术革新,你都是无法预测的,这个无法 预测永远先发生,你预测出来就不叫创新。 大学里根本的导向出了大问题,那么怎么办?其实很 简单,教育部给大学松绑。大学多样化,政府不要把手伸 的太长,不要一刀切,不要每个学校都就业引导,每个学 校都用就业这个指标考核领导,这对大学有严重干扰。 我对基础研究也有一个看法。我们国家非常强调成果 转化,现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加强转化”。但我想问 一句,转化从哪儿来。 我们的大学是因为有很多高新技术没有转化成生产力 呢,还是我们根本就不存在这些高新技术?我认为是后者 。我们的大学现在基础研究能力太差,转化不出来,不是 缺乏转化,是没有可以转化的东西。 当一个大学教授有了一个成果,无论是多么基础的发 明,只要有应用前景和产业转化的可能,就会有跨国公司 蜂拥而来,我就是个例子。我十四五年前,有个简单的、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发现,就被一家公司盯上了,主动来 找我。这些公司就像那些禁毒的狗一样不停在闻,在看 ,在听,他们非常敏感,不可能漏掉一个有意义的发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是鼓励科学家创 办企业。大家没听错,在人大会议我听到这个话后觉得心 情很沉重。术业有专攻,我只懂我的基础研究,懂一点教 育,你让我去做经营管理,办公司、当总裁,这是把我的 才华和智慧用到了错误的地方。 人不可能一边做大学教授,一边做公司的管理人员 ,一边还要管金融。我们从领导到学校,从中央到地方 ,在鼓励科技人员创办企业,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鼓励 科技人员把成果和专利转让给企业,他们可以以咨询的方 式、科学顾问的方式参与,但让他们自己出来做企业就本 末倒置了。我想这个观点是有很多争议的,但是我笃信无 疑。 我可以举个例子,Joseph Leonard Goldstein因为发 现了调控血液和细胞内胆固醇代谢的LDL受体,获得1985年 的诺贝尔奖获。他是美国很多大企业的幕后控制者,包括 辉瑞,现在非常富有,应该说是最强调转化的一个人。他 两年之前在《科学》周刊上写了一篇文章,抨击特别强调 转化。 他说转化是来自于基础研究,当没有强大的基础研究 的时候,如何能转化。他说,当他意识到基础研究有多么 重要的时候,他就只是去做基础研究,转化是水到渠成的 ,当研究成果有了,自然转化是非常快的,不需要拔苗助 长。他列举了他在美国国家健康研究中心,九位学医的学 生做基础研究从而改变了美国医疗制药史的过程,很有意 思。 我们一定要看看历史,不仅仅是中国现代史,也要去 看科学发展史,看看各个国家强大的地方是如何起来的 ,而不是想当然地拔苗助长。 创新人才的培养,也与我们的文化氛围有关。我问大 家一句,你们认为我们的文化鼓励创新吗?我觉得不鼓励 ,我们的文化鼓励枪打出头鸟,当有人在出头的时候,比 如像我这样,特别是有人在攻击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多人 在看笑话。 当一个人想创新的时候,同样有这个问题。什么是创 新,创新就是做少数,就是有争议。科学与民主是两个概 念,科学从来不看少数服从多数,在科学上的创新是需要 勇气的。 几年前,我获得以色列一个奖后应邀去以色列大使馆 参加庆祝酒会,期间大使先生跟我大谈以色列人如何重视 教育,我也跟他谈中国人也是如何重视教育。他笑眯眯地 看着我说,你们的教育方式跟我们不一样。 他给我举了原以色列总理Shimon Peres的例子,说他 小学的时候,每天回家他的以色列母亲只问两个问题,第 一个是今天你在学校有没有问出一个问题老师回答不上来 ,第二个你今天有没有做一件事情让老师和同学们觉得印 象深刻。我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我不得不承认,我的两 个孩子每天回来,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今天有没有听老 师的话? 我们有1400万中小学教师,我们虽然口口声声希望孩 子培养创新、独立思考的思维,但我们的老师真的希望孩 子们多提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吗?这和我们的部分文化 ,师道尊严又是矛盾的,所以我们在创新的路上的确还背 负了